苏轼(1037—1101),字子瞻,号东坡居士,四川省眉山人,我国文学史上杰出的作家。他仕途坎坷,多次卷入新旧党争的政治旋涡,动辄得咎,屡遭贬谪。但在文学上却取得了极大的成就,散文为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,与欧阳修并称“欧苏”;诗与黄庭坚并称“苏黄”,首开宋代诗歌新风气,词与辛弃疾并称“苏辛”,为豪放词派的创始人。书法、绘画也有很深的造诣,也为继欧阳修之后北宋文坛杰出的领导者。
苏轼与李白一样,一生好入名山游。据史籍记载,从北宋元丰七年(1084)至建中靖国元年(1101)多次到庐山,三探石钟山,并游览了都昌县的南山,留下了众多的诗文和轶事,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莫于《游石钟山记》和《题西林寺壁》两篇诗文。
形似宏钟的湖口石钟山,屹立在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处。山上秀石玲珑,楼阁雅趣。石钟山何以得名,古人众说纷纭,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大类:一种是北魏《水经注》的学者郦道元的“以声定名”的说法。他认为“山临深潭,微风鼓浪,水石相搏”,所以声如洪钟。第二种是唐代江州刺史李渤的“敲石有声”的说法。他曾在石钟山的潭边捡到两块石头。用棒子敲打,南边的那块石头声音厚重模糊,北边的那块石头清脆高亢,余音很久才消失。第三种说法是“以形定名”。清代学者彭玉麟说:“盖金山内空,如钟覆地……山势上锐下宽,似宜以形论,不以声论。苏东坡对郦道元的说法有怀疑:“今以钟磐置水中,虽大风浪,不能鸣也,而况石乎?”他更不相信李渤的说法:“石之铿然有声者,所在皆是也,而此独以钟名,何哉?”
北宋神宗元丰七年(1084)元月初九的晚上,他送儿子苏迈去江西德兴县上任,途经湖口,日夜泛舟在石钟山绝壁之下,借着月光和火把进行了实地考察,才得揭开了“石种”的奥秘,写出了不同凡响的《石钟山记》。
月下的石钟山笼罩着阴森、恐怖的气氛,悬崖绝壁,黑影憧憧,山上夜宿的老鹰,被水上的人声惊起,几声怪叫,划破夜空。使人毛骨悚然,苏东坡“心动欲返”,正打算回去。忽然,有巨大的声响从水上发出,“噌吰”——“噌吰”——,就象钟鼓齐鸣,响个不停。这奇怪的声音,使舟子大为震惊,但却鼓舞了苏轼父子,勇往直行,孤舟深入,查个究竟。原来山下潭边,尽是石窟石缝,也不知有多深,江水流进里面,激荡澎湃,发出钟鼓似的巨响,这不就是“水石相搏,声如洪钟”吗?看来,郦道元的说法是有根据的。但苏轼父子并没有浅尝辄止,就此停步,他继续向前调查、探险。当小舟回旋曲折来到两山之间,将要泊入港口的时候,一块能坐百多人的大石屹立在水道正中,内部空心,外部多孔,吞风吐浪,发出窾坎镗鞳的钟鼓之声,与方才的噌吆之声互相应和。石钟山命名的奥秘终于被识破,苏轼非常高兴,对他的儿子苏迈说:“事不目见耳闻,而臆断其有无,可乎?”在这里,作者通过对石钟山命名的考证,揭示了一个治学办事的普遍道理:凡事须身体力行,耳闻目见,不可道听途说,主观臆断,以讹传讹。苏轼《石钟山记》这篇融记事、写景、说理、抒情为一体的散文,以富于哲理而千古流传,并选入大、中学语文课本。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大文学家考察石钟山的功绩和他的非凡文采,在石钟山上建有怀苏亭,并竖立了《石钟山记》的碑刻,“地以名贤重”。自从苏轼月夜游石钟后,这里便成为文人雅士必游之地。
元丰七年(1084)四月下旬,苏轼从湖北黄州调河南汝州的赴任途中,漫游了庐山,他从山西南的圆通寺到东南的开先寺、栖贤寺、观音桥,还在温泉洗了个热水澡,最后来到了山西北的西林寺。西林寺乃东晋高僧慧永所建,殿塔宏峨,高僧云集,名重一时。寺主持早就仰慕苏东坡的文名,想请苏轼赋诗一首,为西林增色。
苏轼在西林寺壁前观摩长久,见壁上有前朝诗人谢灵运、孟浩然、李白、白居易题咏甚多,意境高远,妙语如珠,自己实在不愿动笔。无奈主持一再要求,亲为磨墨,捧砚相随,盛情难却,冥思片刻,即索笔题诗:
横看成岭侧成峰,远近高低各不同。
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。
主持手捧砚台,屏气看他写完最后一个字,连声称赞:好诗好诗。他高兴得差点失手丢了砚台。
庐山重恋叠嶂,峙立江湖之上,掩映在云雾之间,使人难见其真面目。在苏轼游庐山以前,不少诗人和游人曾有与苏轼同样的感受,但未通过诗文表现出来。苏轼在庐山南北反复游历,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细致地观看庐山,体会到站在不同的角度,所看到的庐山的山势和山景也不尽相同。如果不看庐山的全貌,只看到它的一隅,就乱加评论,难免有失偏颇。从这个感受出发,他引伸出一条带有普遍意义的生活哲理:局外人有时比局中人更能看到事物的真相。从这以后,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这一生活哲理,被后人视为格言而广泛应用于生活之中。
也在这一年,苏轼往筠州(今江西高安)探望弟弟苏辙,舟过鄱阳湖,游览了都昌县的南山崖,刻诗于“野老泉”。诗曰:
鄱阳湖上都昌县,灯火楼台一万家。
水隔南山人不渡,春风吹老碧桃花。
南山崖和野老泉亦因苏轼和苏刻而闻名于世。